聋哑学校有一支文艺演出队，因一台优美的舞蹈节目而远近闻名，常被各社区和单位请去演出，逢年过节更是应接不暇。
国庆前夕，他们赴天云镇演出，众目睽睽之下，却差点砸了锅。
那晚，是在天云镇新修的大礼堂演出的，桂花飘香稻谷归仓季节，千余观众喜气洋洋，最让观众倾倒的，是集体舞《千音观音》和双人舞《绣》，尤其是肖红参与表演的双人舞，那舞姿一会似蜻蜓点水，一会像飞燕轻飞，把聋哑人心灵手巧开拓艺境的技艺表演到了极致，赢得了全场经久不息的掌声。表演完毕，大幕合拢，不知是看了痴迷的得意忘形，还是嫉妒恶搞有意刁难，忽然，欢迎肖红唱一支歌！是一个两边光头中间长了一溜稻秧似的小伙子挺身站起喊的，他的周围，稀稀拉拉的响起巴掌和欢迎声，竟然有人迎合。
全场静下来，人们好像忽然醒悟到，表演者是生活在无声世界的，哗啦啦的声响与箭镞似愤怒的目光，指向头上长稻秧的小伙子，搜寻那几个鼓掌的，酝酿着一场风暴。随即爆发出质问喊声：你什么意思？你们要干啥？稻秧头和同伙们处境尴尬，逃又逃不了，辩又无法辩，眼看一场好好地演出瞬间风云骤变，要爆发一场混乱或恶斗。这时候，万万没料到，报幕的女老师突然掀开大幕，站在聚焦灯下，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清晰地报幕说：
感谢大家的掌声鼓励！下一个节目，女生独唱，表演者，肖红。
像平静的一湖碧水里，投进了一块大石头，遽然激起了如雪的巨浪。雪浪却只在一颗颗心房里翻腾激荡，质问的质疑的愤怒的目光和尴尬的躲避的恐慌的目光，都一起投向舞台。聋哑人的艺术演出队，要独唱歌曲了，全场观众都懵住了。只见大幕徐徐拉开，灯光聚焦的光圈中，在伴舞女生的簇拥下，哑女肖红亮相，她已换了妆，亭亭玉立着。报幕人说：肖红表演的歌曲是，宋祖英在春晚上演唱的《飞》。鸦雀无声了几秒钟，伴奏伴舞开始，肖红矜持片刻，甜美的嗓音响起，悠扬的如花绽放，饱满的响彻全场。伴奏与伴舞与独唱，和谐得令人无不惊讶，很多观众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唱着、唱着，肖红竟情不自禁手舞足蹈，随节拍和表演，在姿势中巧妙地拍打出飞呀、飞呀的哑语。歌唱结束，从稻秧头那一块，立即爆发出掌声，迅即引发全场鼓掌，当之无愧的恰合了那个形容词：暴风骤雨——足足十分钟的暴风骤雨。
从此，聋哑学校文艺小分队表演的节目，不限于舞蹈类了。所到之处颇受欢迎的，最是小分队升起的哑女歌星。一次演唱结束，有人登台献花——原来是天云镇的那个稻秧头小伙子。肖红接了花束，打着哑语说：谢谢你！小伙子赤红着脸说：对不起，那一天，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掌声骤起，淹没了小伙子的声音，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人道出是假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