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是我整的肥皂，你帮我绑好礼物袋的口子啊。”

等了很久的小调皮鬼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作品，一脸满足的样子。左边口袋放满了刚刚折好的小纸盒——本来是要用来装肥皂粒的，也是我们特地给等得不耐烦的小朋友“故意”找的活。他解开右边口袋上的扣子，我尝试帮他，后来还是看着他自己小心翼翼地把礼物袋放入口袋，我知道他能行。大概是纸盒没有了用处，他把十分钟前认真用胶纸粘好的有点勉强的纸盒分给了周围的朋友，我也有份。

今天义工组的任务是在“儿童之家”教20来个小朋友做肥皂，准确来说，是把买来的皂基融化之后加入染料和香料，再倒入模具中等它干了定型。做肥皂的本身容易得很，关键是我们要让他们感受到制作的乐趣，最重要是注意他们的安全。

一个义工大概看两三个小朋友，而我的重心却不得不放在这个读小一的调皮鬼身上。有的小朋友很懂事，自己在那饶有趣味地折纸聊天变魔术，偶尔叫声姐姐问我拿东西，除此之外，不需要怎么操心。

这个调皮鬼迟到了20分钟才进来。

阿sir正在介绍一些工具，并尝试着激发小朋友们的好奇心和集中他们的注意力。讲到电磁炉的时候，他还会问到还有什么能够用来加热煮饭。讲到染料的时候，竟将染料瓶子和吃寿司用的豉油瓶子联想起来，开玩笑道昨晚吃寿司用完了豉油，现在用来装染料，不能吃的啊。小朋友们一阵哄笑，我也暗暗佩服阿sir的想象力。换做是我，可能只会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什么什么，不能吃。

“不能吃啊，附近的圣母医院没有急症处理的。"迟来的小家伙情绪挺高涨，知识好像也很丰富的样子。

我好像是最认真的那个小朋友，欣赏着阿sir对整个场面的hold技术，突然什么东西在咬我。

幸好不是小朋友的利牙，是鳄鱼嘴巴形状的隔热胶套——现在想起，不知道谁说它是青蛙，然后一群小朋友在呱呱乱叫，难道我判断错了？不去验证了。调皮鬼大概对它很感兴趣，或者听介绍实在是太无聊，同伴和他周旋了几次才把手套拿回来。他也不沮丧，直接用手指比出嘴巴的形状，在我的手臂上一阵乱咬。

我总是微笑着说，认真听啊，不然等下不知道怎么制作啦。认真了一会又回来继续”嗷嗷嗷"地咬人。

好像是挺帅气干净的一张小脸，眼睛总是闪烁着某种自信的光芒，隐约记得有两个口袋的白色衣服，其他的没有注意观察。我的天，我看住他还来不及。

由于电磁炉和用具有限，只能一个一个地去做，分成两组。小朋友大概要掌握着真真实实的东西才会觉得安心吧，于是每个人分到了一块塑料袋包好的皂基。

有一个小女孩在变着新学的魔术，从口袋拿出道具，一脸认真和神秘让我试试。我配合着证明了她的高超魔术，是一个猜别人心中想的数字的魔术。调皮鬼硬说自己的想法是不会被看穿的，参与了魔术，却不老实去遵守规则，以此证明别人的失败，幸好小女孩没有太在意。然后调皮鬼把手放我头上要测试脑电波，说他也能估到我想的数字。真怕我的头被撞晕，糊弄着就过去了。

似乎过了很久，还是没有轮到小家伙，他开始不耐烦地玩皂基。比如放在眼前看看是不是透明的，比如拼命地在桌上摔要砸碎它。我超有耐心地和他聊天，尝试着缓解他的急躁。

他偶尔蹲在桌子底下好像在捡东西。一开始我没有注意，后来觉得奇怪，才发现，天呐，他想吃皂基。

皂基的包装袋已被撕开，好像湿湿地沾到了口水。

我不敢和他抢皂基怕惹怒他，只能和他周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谁知他就钻过桌子跑到另一组了。另一组的义工T帮我把他捉过来，并且藏起他的皂基。他不开心地在那里找皂基，拉着我的手吵来吵去。

这期间，有个老师曾经进来警告他要乖点，不然要拍他不乖的照片给某某老师看。他立刻安静了一小会，老师走后，他又按耐不住地想要吃皂基。旁边的几个小朋友很懂事地帮我制止他，场面相当混乱。

我不敢凶他，也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坐着，但还要看着他的嘴巴不能乱吃，还有，别再钻到对面组去捣乱。

“郭xx，你和你那个小朋友出去，冷静五分钟，立刻，马上！”

我突然呆住，阿sir故意提高嗓门把我们俩轰出去。

我当然知道阿sir想做什么，他不能对小朋友发脾气，只能借我让他明白秩序的重要性。我是很高兴和他一起出去的，离开混乱的场面，我承认我暂时hold不住。

后来义工组做检讨的时候，阿sir一再和我解释他这样做的原因，和我想的一样，我只是不断点头表示我的理解。

这个轰人的手段是很高明的，表面上轰的是义工，其实也是要让小朋友知道自己拖累了别人，知道自己正在触犯别人的底线。

我跟着他出去，他熟练地从五颜六色的书架上拿起一本漫画书，我陪着他看，是老夫子系列，我让他给我做讲解，他讲着讲着自己笑了起来，哈哈这个老夫子真搞笑。这么快就忘记了刚刚被人轰出来，真是非凡！

不好，刚刚警告他的老师来了，坐在他面前，一脸严肃地在“教训”他，我坐在旁边默默地观察他们。

大概有这么几句话，“你看着我的眼睛。在不同的时间要做不同时间应该做的事，你现在在整肥皂，你应该在这个时间里看书吗？你是小孩子嘛，是不是要乖要懂事？你长这么大了，是不是分得清什么东西不能吃？ 你要是真的不想做肥皂，那就留你在独立房，那就告诉某某老师听。”且不论后面那些话如何，一句“你看着我的眼睛”就让我非常相信小鬼最后会把老师的话听进去。

“你是不是没吃早餐所以想吃皂基啊？”我尝试着和他对话。他的回答太好玩了，早餐确实吃得不饱。他明知道拿东西不能吃，还懂得附近的医院没有急症处理，那他为什么还是要吃呢。这是我的困惑，大概是出于无聊好奇，大概是阿sir暗示的可能有类似“儿童多动"的一些问题。不追究了。老师让他把书放回书架的时候说他很喜欢看书，也会记得书摆放的位置。

”将来能做图书馆馆长。“老师和我对笑，很温柔。

”我不想你赞我啊。"小鬼居然不开心地回应， 这一点也不像大人玩惯的谦虚把戏，是真真实实的。我想，他可能更想满足看书的愿望先，才不理什么馆长吧。

五分钟后，回归课室的他没有在闹着要吃皂基了，但还是坐不住凳子闲不住手。 幸好有了折纸这个环节，让他终于找到事情做了。他不算是那种特别细心耐心的小男孩吧，跟着折了一个失败作品，望到隔壁的小姑娘折的纸盒更有趣，嚷嚷着要学那款。我只好陪着他向小姑娘学，小男孩没有那么心灵手巧，折得东倒西歪，只好拿胶纸一个个地粘实。虽然是有点丑的，但他一副神气地说，终于自己完成了一个！继续胡乱地折吧，反正有胶纸，最后它都会是一个不出色但站得住脚的盒子！
一个小女孩加了进来，没有凳子坐，小家伙说我的凳子给你坐啊。后来，一个踢完球回来的小男孩占了他的位置，坐着不知道哪搬来的凳子。小家伙估计忘了自己的凳子已经让给别人，硬要坐下去。男孩说他们刚刚踢球回来很累的，小家伙说给你坐。嘿，真够义气啊-。-

总算总算轮到小家伙亲自动手了，那块被他咬湿的皂基已经不知所踪。别的义工在帮他一起弄，他还是念念不忘那个鳄鱼嘴，不过为了安全我们还是不能给他。我没有看着他操作，有其他义工看着就放心了，因为旁边的小朋友要我帮他折纸。

然后有大概十分钟我没有把眼睛钉在他身上了。怎么说呢，心满意足地动手操作后，他也就不再闹腾了，跑到前台等自己的作品新鲜出“模”。

再关注他的时候，略微湿的头发下是很得意的笑脸，手中扎住一袋肥皂粒，拿着彩绳让我帮他绑袋口。再后来，好像是和一对兄弟在玩着。

活动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和几个朋友出去清理被肥皂包裹着的用具。还没清理干净的时候，已经听到活动室里在说再见了。好吧，我没有和那个调皮鬼说上一句再见。

两三个小时的接触时间，很短，他兴许不会记得我的样子，甚至不记得我陪他，哦不，他陪我，一起被轰出去。诶，我的记忆也强不到哪去啊，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蹲在桌子下想吃皂基的小男孩的身影，却忘了他的全名。

怎样都好，感谢这份经验，还有那份属于孩子的率真。（原创投稿/讀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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