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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农村。老公转业，带我回他家常住。

见到了很多的黄色牙黑皮肤的女人。隔壁比我大不了两岁的媳妇虽然黑些，脸上善良的光泽，平和的表情，如果穿好些，牙白些，应该是个美人。我一见她就很喜欢。老公说了隔壁大媳妇娘家里很穷的，山里的。要不不会嫁给隔壁这家的小伙的。隔壁家生的两个儿子都有夜盲症，眼睛不太好使，本地姑娘是不会找他们的，他们的父母就从很偏远的小山村找了这个大媳妇。这媳妇一点都不笨的，还可以说比较漂亮的，就是老实，因为一天在地里劳动风吹日晒的，很黑。

隔壁嫂子刚刚到这家的时候一直没有生孩子，于是家里的父母就找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孩子。就是这家的长孙女叫娟娟。娟娟到了他们家以后不久，隔壁的大嫂就又生了儿子，娟娟从小就像放养的羊一样自由的长着，父母没有文化，任由她长到了十四、五岁，小姑娘慢慢露出漂亮了。因为无人教导，娟娟的学习并不好，一直就在班上垫底。于是初中念完就不计划在读了。这样的孩子在农村很多，就在家里呆两年，偶尔去打下零工。然后就嫁人了。女孩子在农村可是抢手的，大家都说不早早定婚就被别家订了去的。村里常有女孩子十六岁就结婚的。

可是娟娟的命运却发生了改变。当初把娟娟送人的她的亲生父母，本来也是一个村子的。但一直在县城摆小摊卖衣服，卖了很多年了。慢慢的开了服装店，又开了分店。有了钱后的这对父母其实一直就关心着当初送出去的这个3姑娘了。当时为了生个儿子已经生了两个姑娘了他们，就把老三娟娟一出生就送给了现在的家，当年送的时候，这家也就是娟娟的现在的爷爷很有头脑，在大队里也当着什么官，也是个人物。所以娟娟的亲父母当年认为娟娟送到了他们家当孙女，也不会差哪里去。哪想到多少年过去了，隔壁家的这两个儿子不是正常人，撑不住门户，只能勉强维持生活，竟然慢慢变成村子里最穷的人家之一了。

自己的姑娘在人家这种家庭里会是什么样，亲父母心里很明白的，在城里做生意的他们的其他3个孩子中两个女儿的一个大学毕业工作了，在上海，据说工资很吓人的高。一个在上大学，就该毕业了，最小的儿子上高中学习也很好，当然以后也会有出息的。娟娟是他们的心病。

于是娟娟初中刚毕业，她的亲父母就来到的养父母家，和养父母商量送娟娟读个什么学校。鉴于娟娟小学和初中的基础都打的不好，于是他们想让孩子读旅游学校，当然前提条件是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亲生父母出的。于是娟娟读了旅游学校，因为这次读书是亲父母出的钱，孩子很努力，在学校经常念到第一名。虽然我也见过村子里的读过旅游学校的孩子，在外面打工一个阶段就回到老家，还是嫁人了，不过多花了学费如此而已。当时我以为娟娟也会走的这 条路。

娟娟亲生父母难怪做生意会成功。娟娟在学校毕业以后就被送到姐姐那里，去上海去打工。一直在打工。应该见了很多世面了。 因为我听老公说，娟娟回家坐的飞机，飞回来看养父母，当然她还是和养父母很亲的。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就是一家人。她在院子里用手机放歌，大声的合唱，然后又坐了飞机去上班了。在村子里引起了轰动呢，她爷爷奶奶很是自豪的。村子里没有几个人坐过飞机的。本来不怎么在意的孙女竟然好像很有出息的样子。

现在我知道了这个女子永远都不会嫁给这个村里的才俊了。往高飞，往远飞去了。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娟娟和我聊天，当我说到我不喜欢在村里住，因为这里的人好可怜的，她看我的目光，带着疑问和不解和一点点鄙视我目光。她当时一定和我公公婆婆一样，和许多农村人一样的都认为我是好吃懒做，不去地里劳动，不会织布做鞋子。只会浪费洗衣粉，会炖肉的败家子。我婆婆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将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那不是浪费时间吗？不理解我每天开洗衣机洗全家的衣服，不会做鞋织布。像我这样年纪的媳妇什么都会，很能干。她们认为那么光鲜的我就是败家子！她常说我：“全家的衣服不是穿烂的，是让我洗烂的”！

其实我那会的生活那里是光鲜，没有了工作的那几年是我一生很痛苦的经历，没有钱花，种地看不到任何的收入，给村里的人去摘辣椒，苹果什么的，要到年底才给钱，所以我就一直穷到了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了，我这个家里最勤快的孩子就堕落到问父母借钱和被公公婆婆鄙视的地步了。当然很多年以后的我终于明白了农民其实真的很朴实善良的。他们的生活一直在社会的底层，真正的是一个钱当八瓣花的。他们的阅历和经验限制了他们，他们许多的人都差些被饿死长大的。并且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还在那里，那规矩可是他们从小耳濡目染长大的。怎么能容了我这样的外乡人的胡整！

那种小圈子里有小圈子的温暖，大家互相帮助，不锁门。也有小圈子的无奈，没有秘密，没有隐私，妇女没有地位，我买了鸡蛋，或者摔了一觉我还没有到家，我公公婆婆就已经知道了。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努力的逃脱了农村，终身和农村稍有来往，但绝不让自己陷入其中。农民的苦乐我终于尝到了。亲近土地的自然感情也不能让我依靠土地生存。离开农村才能真正照顾好自己吧。娟娟也许也明白了。那种我从小羡慕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原来是如此的。我忍痛卖掉我养的兔子和狗。任由他们边吃掉我养的鸭子，边数落养那些动物让全家都不安生抱怨。微笑逃跑了。

几年以后我回老家看公公婆婆，遇到娟娟妈妈，也就是隔壁嫂。她日夜在忙，不知道怎么一只眼快瞎了，就那样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喜欢的看着我，嘴里的牙应该是常年不刷的缘故，快掉完了，剩下的几颗更黄和黑了。当然我不嫌弃她的。都是女人，我知道这是她的命。没人帮的女人就像野草。就那样长着，如果土地不肥沃偏偏遇到干旱无雨，真是欲死活不旺。只是真希望娟娟可以帮到她。要么我更强大些，好帮到她。

娟娟妈妈老实，但是不是弱智。娟娟的二妈是弱智，但她很厉害的。娟娟爸爸和娟娟二爸都有夜盲症，娟娟的二爸是从本村找的老婆，因为娟娟二妈是弱智所以才嫁给了她二爸。娟娟二妈是个很奇怪的人物。

我刚到村子里的时候，有天晚上，听到一条狗叫了一晚上，我就给老公说，你们当地人不是不吃肉吗，为什么杀狗不一下杀了，让狗这样惨叫呢？我老公的脸上浮现出怪怪的笑容：“为什么那么笑”？我穷追不舍问。：“不是狗叫”。他回答。我很鄙视他，怎么狗叫都听不出来！可是他脸上笑容依旧。于是我更努力的听，好像不是狗叫了，那难道会是一个人是怒骂？我问老公，他说了：“那是隔壁的二媳妇骂婆婆呢！”！！！？后来我慢慢的知道了，这个二媳妇自从嫁到他们家以后，连他们家的地在那里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去地里干活了，人养的白白胖胖的，因为弱智，所以她家地里地里的活都让公公婆婆做了，但是如果公公婆婆占她一点点的小便宜都会招来这个媳妇的哭骂的。那可是一骂一晚上，就和狼嚎一样的可怕的。公公婆婆习惯了也不愿意和她见识，就那样忍着，免得招骂。谁让她是弱智呢。甚至过了没过久，公公婆婆分家，专门给老二家盖好了门楼，垒了墙。老两口一直和老大家在一起过。

娟娟的妈妈就没有这样老二媳妇的好命了，每天从早做到晚，一天在地里，她总没有钱，我见过她婆婆打她，那么瘦小的婆婆打她，她不敢还手，只是对骂，她公公就在旁边监视着，帮着自己老婆收拾儿媳妇，看他儿媳妇敢不敢还手，如果敢还手一定会得到暴打的。而娟娟的爸爸就那样看石头一样的看，不说话。最后娟娟妈被撵出来，在门口哭骂，我陪着，还让我婆婆叫回去了，说当心她婆婆练你一起骂了，惹我老公生气就不好弄了。我心疼的回了家。

自从我来了这里，隔壁大嫂就最喜欢我了，常和我聊天，我也很喜欢她。我婆婆警告我：“少和她来往，看她厉害婆婆连你一起骂着”。我才不怕她婆婆呢！可我拿她也没有办法。

村子里有了工厂以后，村子里许多的妇女去那里上班，前不久我陪老公回家看他父母，见到了隔壁大嫂，她也开始上班了，每个月有1000多元的工资了。她的牙补上了，原来丑到极处的她好看多了。想必她婆婆更老了。打骂不动她了。（阅读时间会员/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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